研究表明，大氣環境中PM2.5和SO2來源于煤的燃燒。“控煤”無疑是京津冀地區尤其霧霾重災區河北治理大氣污染的重中之重。而散煤，由于多為直燃直排、涉及千家萬戶，更成為燃煤治理的難點。記者采訪了解到，目前河北在城市通過發展集中供熱、實施改電改氣等實現散煤“歸零”，在農村則重點推進潔凈型煤等替代、實現散煤清潔利用。但治理過程中，仍存在改電、改氣等成本高，型煤推廣難，天然氣缺口大，劣質煤難管控等難題。
散煤量雖小 污染貢獻大
燃煤是河北大氣污染嚴重的最主要原因，煤炭消耗占到能源消費總量的85％以上，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近20個百分點。尤其，河北生活用散煤雖然體量小，但多為原煤散燒和直燃直排，其污染物排放量占到全省燃煤排放總量的50％以上。
“不要小看城中村及農村地區一家一戶的小煤爐，因為煤質差，沒有任何處理措施、以低空方式直排，形成了一個個環繞城區的污染島。”一名基層環保人員說。石家莊市顆粒物源解析研究和日常監測數據顯示，在采暖季，民用散煤對SO2的貢獻值是電力燃煤貢獻值的3.66倍，對PM2.5濃度的貢獻值是電力燃煤貢獻值的3.05倍。從單位能耗所增加的污染濃度看，民用散煤的污染強度是電力燃煤的94到110多倍。
為了治理大氣污染，近年來河北在壓減鋼鐵等產能、削減工業燃煤的同時，針對分散燃煤展開綜合治理。今年又啟動了為期三年的散煤污染整治專項行動，提出將以環京津和中南部地區為重點區域，在城市采取優先發展集中供熱、實施改電改氣等清潔能源利用，逐步取代散煤，在農村地區則重點推進潔凈燃料替代、實現散煤的清潔利用。
改煤成本高 天然氣缺口大
推行煤改氣、煤改電是目前替代燃煤的主要途徑。但基層反映，只要不燒煤，成本都增加，每天都在“燒錢”。尤其今年煤價較低，對天然氣、電能等新型取暖方式推廣帶來難度。同時，隨著河北壓煤工作的開展，天然氣供應缺口加大。
記者了解到，河北新增供熱采暖用氣，價格在每立方3元左右，供熱成本遠高于燃煤供熱。邢臺市環保局大氣科科長王立謙說，市區集中供熱每平方米18元，改氣后增加到30元以上，燒不起。不少縣城基礎設施薄弱，天然氣管網還未能覆蓋。而實施煤改電后，按居民用電采暖核定功率50到90瓦／平方米測算，河北目前低谷電價為一度電0.3662元，河北電采暖成本為每平方米26到48元。
同時，隨著河北壓煤工作的深入，清潔能源供應缺口加大。根據河北省發改委數據，河北到2017年煤炭消費總量將削減4000萬噸，將造成能源消費缺口1億噸標煤，預計屆時天然氣供需缺口達107億方。河北一名地方發改部門負責人表示，往年為了保北京用氣，河北本地都得削減用氣量，不少地方在用氣高峰時不得不想方設法購買高價氣。
基層認為，在大氣污染治理中，應對煤改電、煤改氣及可再生能源等新型供暖方式予以支持，縮小與燃煤成本差。同時應對河北氣源供應給予傾斜，并適當調低低谷電價，在成片電能供暖區域取消采暖期階梯電價政策。
型煤補貼重 群眾難認可
潔凈型煤是將散煤加入黏合、助燃、固硫等添加劑加工成型的煤制品，是煤炭清潔利用的一個重要途徑。推廣潔凈型煤，并配套環保爐具，是目前河北治理點多面廣的農村散煤的主要辦法。河北提出，到2017年底全省各市縣主城區及周邊農村居民用煤和農用煤全部實現潔凈型煤配送，農村燃煤清潔利用和替代90％以上。但記者了解到，河北潔凈型煤推廣工作進展緩慢，一方面推廣主要依賴財政補貼，另一方面不少地區補貼后型煤價格仍高于普通煤價，群眾接受度不高。
邢臺縣去年型煤推廣任務4000噸，每噸省市補貼100元、縣財政補貼120元。邢臺縣環保局副局長焦瑞平說，2015年是第一年全面推型煤，老百姓抵觸情緒很大。型煤統一售價是802元，去掉財政補貼到老百姓手里一噸580元，可剛開始推那會一噸煤300多元。而且型煤不耐燒、熱值不高，結塊又多，老百姓得天天掏爐子。
目前，河北主要通過行政推動和獎補激勵來推進型煤推廣工作，一些市每個型煤配送企業建成后可獲得200萬元項目補貼，并出臺了價格補貼政策，有的重點地區市縣財政補貼每噸達600元。“全縣大概40萬噸散煤，今年咬牙補貼6萬噸型煤，而且目前只能保城區，農村只是在每個鄉有一到兩個示范村，多了補不起。”一名基層干部說。河北省環保廳副廳長殷廣平告訴記者，河北各地財政對型煤每噸補貼300元左右，省里計劃到2018年全部替代散煤，大約一年需補貼158億，而且每年得補，財政難以為繼。
一些基層干部認為，農村地區大氣污染治理根本之路在于減少燃煤量，有條件的重點鎮村將來可逐步納入集中供暖或進行煤改氣、煤改電等，但農村普遍居住分散，讓農民一年掏幾千元取暖費也不現實，選擇型煤等清潔煤替代是當前無奈的選擇，只能期待將來出現更適用、成本低、效果好的替代技術。
劣質煤難管控 政府陷兩難
在散煤治理中，如何堵住劣質煤源頭是讓地方政府頭疼的事。“為了堵住源頭，我們在進入縣境的主干道上都設卡檢查，對運輸非清潔煤車輛禁止入境。”河北一名縣工商局工作人員說，但只能控制主干路，我們縣不讓賣人們就去周邊縣買，有的村里幾家一起買一車煤分了，這種更難管。我們和小煤場簽了承諾書，不讓采購銷售劣質煤，可有的煤場根本不放在眼里。
為了從源頭上控制煤源，去年采暖期開始前，河北不少地方政府和神華集團簽署清潔煤供應協議，一些縣區還取締主城區煤場，要求保留的幾家煤場只銷售神華潔凈型煤。但神華煤一直供應不足，導致11月15日供暖開始后部分群眾仍不能取暖，地方政府最后不得不放開煤炭銷售市場。
一些基層干部無奈地表示，在目前控煤行動中，政府處于兩難境地，劣質煤市場不管控大氣污染防治任務完不成，但完全靠行政手段推動又會干擾市場、工作陷入被動。
今年剛出臺的《河北散煤污染整治行動方案》明確提出，將在今年完成全省共16510家煤炭經營單位的深度整治，不符合規劃、許可手續不全的堅決取締，對手續齊全但散煤裝卸、儲存等環節達不到環保要求的實施停產整頓限期治理等。同時加強外來煤炭和過境外煤的監管，在重點用煤大縣和集中落煤點、配煤中心建立煤質檢測機構。并依托車載定位系統，探索建立車輛進省、停靠卸載、過境等通行信息數據庫，實施全程監控。
基層認為，在加強源頭管控、嚴格地方標準之外，還應出臺大氣污染治理煤炭市場供應管理的法律制度，讓基層有據可依。“煤炭只有優劣之分，不存在假冒偽劣問題，公安部門檢查煤炭運輸車輛，只要不超載，對他們無計可施，只能勸其離境。”一名基層干部說。此外，應加強區域協同治理，在燃煤質量標準、劣質煤管控打擊上統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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